朋党之争,是指封建士大夫为争权夺利而形成不同的集团并进行彼此之间的争斗。关于晚唐朋党之争会成为大唐帝国灭亡的祸根原因之一,千百年来很多人对此进行了深入的研究。朋党之争的出现,在我个人看来,是始于科举考试并与此密切相关。
安史之乱爆发之前,朝廷都是通过科举考试选拔大量优秀的人才为帝国服务的。但安史之乱爆发后,由于朝廷的腐败,科举考试出现舞弊现象,也同时出现一股请托之风。即使是在考试后也形成了进士者谒见主考官的恶习。这样推荐者和被推荐者就形成了座主和门生的关系,如果又是同年及第,很容易结成政治联盟,因此正是这两种不正之风最终促成了朋党之争的局面。
唐朝名相李吉甫
纵观大唐帝国的后期历史,影响国运至深的党争当属“牛李党争”。“牛”是指牛僧孺为首的政治集团,代表着寒门士大夫;“李”是指李德裕为首的政治集团,代表着世家士大夫。两个集团的矛盾源于元和三年(808年),直到大中三年(849年)李德裕病逝,持续了四十多年的党争最终以李党势力的惨败彻底退出政治舞台而告终。
元和三年(808年)四月,唐宪宗李纯亲自策试制科举人,当时主考官是吏部侍郎杨于陵、吏部员外郎韦贯之两人,结果应试者牛僧孺、皇甫湜、李宗闵三人的策文被列为上等。当时三人根据朝廷的命题,直言极谏将矛头指向当时的宰相和宦官。如今看到的皇甫湜的策文收录到《全唐文》中,他的言辞颇为激烈,对宰相的指责还算是客气的,但对宦官形容简直就是谩骂,说宦官没有尽好本职之责,还说这样的人竟然可以掌握神策军,他们怎么能成为皇帝信任的人呢?虽然牛僧孺、李宗闵的策文如今看不到了,但可推想,他们的批评言论措辞也肯定是很激烈的。
唐代名相、政治家、战略家文学家李德裕
他们三人的榜文出来后,宦官刘光琦向李纯哭诉,说他们三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时的宰相李吉甫(李德裕的父亲)也劝皇帝不要重用此三人。最终李纯罢免主考官,使这三人很久也就得不到升迁,于是牛僧孺、李宗闵对李吉甫等人怀恨在心。后来到李吉甫的去世,直到元和十五年(820年)李纯病逝,牛李之间的矛盾还处于蛰伏状态。
长庆元年(821年)三月,一年一度的科举考试照旧在礼部举行。主考官为礼部侍郎钱徽、右补阕杨汝士担任。考试之前,宰相段文昌、翰林学士李绅奔走钱徽门下,极力保举自己的亲信。但是榜单一出,裴度之子裴撰、郑覃之子郑鹏、杨汝士弟弟杨殷士、李宗闵之女婿苏巢等十四人上榜,而段文昌、李绅极力推荐的杨浑之、周汉滨则落选。段文昌认为这是考试舞弊行为,于是向皇帝李恒控告,李恒下令中书舍人王起、主客郎中知制诰白居易复试。复试结果出来,发现只有孔温业、赵存业、窦洵三人勉强过关,其他十一人全部落选,这就是著名的长庆元年复试案。
这件事发生之前,钱徽与段文昌、李绅并无矛盾和瓜葛,段文昌与李绅也不是多么亲密的同党,但他们的目标一致,就是段文昌做原告,李绅作证人要告倒钱徽。其实段文昌、李绅也有走后门的嫌疑,钱徽现在手里还握有他们二人的保荐信,真追究起来,段文昌和李绅也难逃惩处。只不过钱徽握有他们二人的把柄,所以才无所顾忌。当时李宗闵、杨汝士劝钱徽把段、李二人的举荐信给皇帝李恒。但钱徽人却很耿直,他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命人将信件销毁。
段文昌还找到翰林学士元稹一起,想联合去整倒钱徽。皇帝李恒在没有掌握真正的事情的来龙去脉情况下,做了草率处理,使原、被告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钱徽、李宗闵被贬,元稹被挤出朝廷,段文昌、李绅也受到了皇帝的冷落。其实当时有很多人都为钱徽鸣不平,钱徽也自问心无愧,但钱徽显然很难落得清白。由此次事件开始,朋党之争的序幕已经被拉开。
唐代”牛李党争“中牛党领袖牛僧孺
因为这场科考案李宗闵等人被贬黜,所以李宗闵十分痛恨段文昌和李绅。《旧唐书·李宗闵传》记载,当时李德裕附和段文昌、李绅和元稹向李恒告状,说钱徽受人请托,因此说这场考试是不公平的,最终导致重新复试。
事实上那时候李德裕和李恒关系并不融洽,李恒主张对藩镇招抚,而李德裕主张对藩镇用兵。但李宗闵不这样认为,他认为李德裕和段文昌等人是同党。由于牛僧孺和李宗闵是同年,可想而知牛僧孺对李德裕很是痛恨,并以此双方矛盾不断加深,但矛盾并非不可调和。真正导致双方关系恶化的,是长庆二年(822年)发生的“于方事件”。
当时魏博节度使田兴被成德镇王武俊养子王廷凑击杀,深州节度使牛元翼忠于朝廷不肯依附王廷凑,王廷凑发兵包围深州。此时元稹的好友于方献计让成德大将王昭等人使反间计解深州之围。时任兵部侍郎的李逢吉得知,暗地让人告知宰相裴度,说元稹想杀他,并派其子告发到李恒那里。李恒认为裴度、元稹有失宰臣威严,将二人罢相,并将于方下狱。李恒让李逢吉进入宰相班子,将李德裕调任浙江,而牛僧孺被任命为中书门下同平章事,进入宰相班子。李德裕调任后八年没有升迁,他怀疑是李逢吉搞鬼,其实他冤枉了李逢吉,因为着实是皇帝本身对李德裕不感冒。李逢吉喜欢拉帮结派,打击异己,韩愈和李绅也被排挤除了朝廷,牛僧孺、李宗闵等人依附李逢吉,致使长庆年间再无名臣。
出现李德裕被贬牛僧孺上台这样的现象,同时长庆年间搞得大臣们之间你争我斗,归根结底还是皇帝李恒才能平庸,驾驭不了群臣。李恒在位后期因为身体多病,朝廷大事悉数委任于宦官,而大臣们喜欢和宦官结党,这样朋党势力进一步扩大。此时牛僧孺一派占据上风,但还只限于个人之间和少数人之间的矛盾。但是纵观整个长庆年间的党争,对国家政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比如对待藩镇,因为党争就是朝廷产生了致命的失误。
长庆四年(824年),李恒死后,其子李湛即位,是为唐敬宗。李湛在位只有三年,但这三年却是唐朝朋党之争激烈的时期。李湛整天只知道玩乐,御臣无术,致使党争越来越激烈。
牛党首领李逢吉政治上没有建树,但排斥异己却是不遗余力。他没忘记李党成员李绅还在朝廷,于是千万百计想将李绅整垮,以达到威权独揽的目的。现在李恒去世了,他拉拢宦官王守澄,向小皇帝李湛进言。说当时裴度、李绅反对立陛下为太子,是李逢吉据理力争,才使得陛下荣登大位,但李湛对此不感兴趣,王守澄等人无趣,于是让其他人向皇帝也提这件事,终于搞得李湛发起火来,于是将李绅贬为端州司马。
朝中大臣多为李绅叫屈,但摄于李逢吉的权威大多不敢站出来,只有翰林学士韦处厚替李绅喊冤。后来李湛知道当时他即位时裴度和李绅也表示了支持,于是李湛开始怀疑李逢吉和王守澄是不是在说谎,于是李湛改李绅为江州长史。牛僧孺当时李逢吉关系很好,但通过这些事情让牛僧孺感到李逢吉前景不妙,于是要求外调,李湛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于是牛僧孺终于脱离了朝廷这块是非之地。果不其然,李逢吉遇到了强劲的对手,那就是裴度。
裴度在宪宗李纯时期是绝对的宠臣,只是在穆宗李恒时期因为李逢吉的排挤才外调出京。韦处厚上书召回裴度,说裴度为国忠诚,这让李逢吉感到非常紧张,他试图阻止裴度来京,但最终没能阻止裴度入朝,这让获悉此事的李湛对李逢吉的印象大打折扣。宝历元年(825年)十二月,李湛让裴度立即进京,恢复他的宰相之位,任命他为司空兼同平章事,李逢吉逐渐受到了李湛的冷落。但裴度深知,要想扳倒李逢吉,关键在于皇帝李湛。裴度也知道皇帝好玩,跟他义正词严说事情,很难说通,于是他变着方法去劝说李湛。
宝历二年(826年)三月,卢龙节度使朱克融借口朝廷所赐将士的衣服质量太差,将赐衣使者杨文瑞扣留,并向朝廷索要布料三十万匹,还说他愿意修缮东都洛阳,静候陛下东巡。李湛大为愤怒,此时裴度给李湛出了个主意,回复朱克融说,如果给你卢龙镇,不给其他镇布匹,难免引起藩镇间麻烦和争斗,至于东都洛阳,就不麻烦你了,你如果认为杨文瑞失职,请让他回来,朝廷将会治罪。果不其然,朱克融放回了杨文瑞,也不再提说要布匹之事,由此李湛对裴度信任达到了顶点。他认为裴度要比李逢吉管用得多,同年四月李湛下诏免去李逢吉宰相职务,改任山南东道节度使,让裴度主管宰相班子。
李逢吉罢相意味着牛党势力暂时受挫,李党势力重新崛起。但牛党势力不甘心退出朝廷舞台,改为暗中蓄力,不久牛党势力又开始在朝廷日渐活跃。事实证明,不久两党进入名副其实的混战局面。
由于穆宗李恒时期和牛僧孺的党争,李德裕最终和李恒因为藩镇处理态度不同而被外调,且外调后八年未获得升迁。无论担任什么职务也只是平调。这八年中,他对西川的治理卓有成效。李德裕在蜀地共有三年时间,他整顿军队,训练士卒,修筑城堡边塞,使西川的军事实力得到了空前的提高。这使得朝廷开始重视他起来。大和七年(833年)正月,唐文宗李昂诏令李德裕担任兵部尚书,这对八年之久没回到朝廷的李德裕来说,确实是很令他惊喜的。
李逢吉虽然离开朝廷,但是牛党势力依旧比较强大,典型代表就是牛党魁首李宗闵依然把持朝政。李宗闵听到李德裕回到长安,也看出了皇帝李昂对李德裕极为器重,心里感到很是不安。照这样下去,李德裕早晚会挤进宰相班子,李宗闵的心腹党羽杜悰看出了李宗闵的忧虑,他向李宗闵提出主动与李德裕和解的信号,杜悰拜访李德裕,告知他在李宗闵的提议下,向朝廷申请任命李德裕为御史大夫,这让李德裕非常感动。可是,时间一天天一过去,御史大夫的任命迟迟没有消息,李德裕发现已被李宗闵给忽悠了。
牛党领袖李宗闵,与李德裕相互倾轧
虽然李德裕没有等到御史大夫的任命书,可皇帝李昂并没有减少对他的热情。同年二月,李昂任命李德裕为同平章事,将他招进了宰相班子。李昂即位后对于党争问题很是头疼,也特别对牛党成员长期把持朝政感到非常不满。当李昂询问李德裕如何看待朋党问题时,李德裕认为报复李宗闵的机会来了。
他没有直接在李昂面前直接贬低李宗闵,以免给李昂产生他有意打击异己的误解。他从给事中杨虞卿和他的堂兄中书舍人杨汝士、弟弟户部郎中杨汉公、中书舍人张元夫等人相互勾结、攀附权贵说起,实际上就是变相提醒皇帝杨虞卿不过是个小人物,背后有大老虎,而杨虞卿就是李宗闵的心腹之人,李昂对此没有表态。不久杨虞卿、张元夫都被贬出朝廷,看来李德裕的话起了效果,但这只是个开始。
唐代后期的党争使皇帝感到非常头疼
不久,李昂同时召见李德裕和李宗闵议事。议事完毕李昂又提起了朋党问题,李宗闵因为自己的两大心腹被贬,基于表白自己,赶紧说正因为朋党问题,所以他没有给杨虞卿等人好的官职。李德裕反唇相讥说,难道中书舍人还不是好官职,这些官职又是谁给的?我李德裕当时在外,朝廷里的朋党又是谁呢?李宗闵一时哑口无言!在此对话三天后,李昂再次下令贬李宗闵的另一个心腹萧浣为郑州刺史,至此李宗闵一党的核心成员全部被排挤出朝廷。李宗闵本人也只保留了同平章事的头衔。
把持朝政的牛党瞬间土崩瓦解,这完全出乎于李宗闵的意料之外,以李德裕为核心的李党势力八年后东山再起。然而好景不长,牛李两党之外的第三股势力开始兴起,并得到了李昂的特别器重。
武宗一朝牛党失势李党势力达到顶峰
原来,27岁的李昂不甘为宦官控制,和李训、郑注策划诛杀宦官,以夺回皇帝丧失的权力。大和九年(835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以观露为名,将宦官头目仇士良骗至禁卫军的后院欲斩杀,被仇士良发觉,双方激烈战斗,结果李训、王涯、贾餗、舒元舆、王璠、郭行余、罗立言、李孝本、韩约等朝廷重要官员被宦官杀死,郑注也被监军宦官所杀,其家人也受到牵连而灭门,在这次事变后受株连被杀的一千多人,史称“甘露之变”。之后宦官把持朝政,李昂上朝形同木偶。李德裕当时由于出任淮南职务,没有参与甘露之变而得以保全。自甘露之变后,宦官当权,士大夫的道统沦丧。裴度因已到辞官居家的年纪,朝廷纲纪又已败坏,不再把仕途的进退放在心上。开成四年(839年),一代名相裴度去世。
开成五年(840年)李昂病逝。宦官仇士良伪造遗诏,27岁的皇太弟李瀍登基为帝,也就是唐武宗。李瀍重新起用李德裕担任宰相。牛党除了李宗闵一派失势之外,在朝中担任宰相的其他牛党成员杨嗣复、李钰等人也全部失势,因此在李瀍一朝,李德裕一直担任宰相职务没有变化,说明了皇帝李瀍对李德裕的相当信任,也说明武宗时期李党势力完全压倒牛党势力走上政治前台。
武宗”会昌废佛“中李德裕起支持作用
不可否认,李德裕在李瀍的支持下,大唐帝国又焕发出新的生机和动力,史称“会昌中兴”。李瀍在位时期,李德裕协助皇帝参与平定泽璐之乱,北征回鹘、抑制宦官等方面表现也很出色,这些成绩都是建立在李瀍不甘作为平庸之主的基础上得来的。
李德裕曾经就如何看待朋党问题,特意利用在延英殿与李瀍对话的时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认为,孔子三千弟子不能说是朋党,所谓的朋党在行事中带有很强的政治目的,他还列举了那些历朝历代背信弃义、结党营私的行为表现,并对这些人进行了强烈的批评,目的就是告诉皇帝,他李德裕就是这种不结朋党的人,而且这样的人也不多。实际上他是借这些事抨击通过科举考试进入官场,并以“门生”、“座主”等关系而形成朋党势力的牛党而发的。但是,“牛李党争”本身就是两党结党营私,进而达到自己政治目的的。
人称”小太宗“的唐宣宗李忱
值得一提的是,李瀍在位时期,发起了了会昌废佛运动,历时五年,贯穿李瀍皇帝生涯的绝大部分时间。这一事件本质上是国家与寺院地主之间矛盾的总爆发,客观上利于改善劳动生产及推动当时社会生产发展都起到了积极作用。会昌废佛的结果是,佛教势力被打击殆尽。李德裕在这里面肯定起到了支持作用。
李瀍还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李炎,对道教及服食丹药相当热爱,这使得李炎身体越发虚弱。会昌六年(846年)三月二十三日,下诏改名为李炎的皇帝因长期服用丹药病逝,二十六日,李炎的叔叔也就是人称“小太宗”的唐宣宗李忱即皇帝位。
宣宗一朝李党彻底退出政治舞台
李忱是唐朝晚期唯一能够虚心接受纳谏的皇帝,他勤于正事,在任期间表现亮眼,是一位有作为有抱负的皇帝。在他看来,目前困扰朝廷以及影响决策政令的制约因素,主要是很长时间以来形成的党争问题。李忱清楚地知道,要成功解决党争问题,整治党魁是关键。由于李德裕在武宗一朝发挥了重要作用,李炎对他非常倚重,且权势非同一般。李忱决定以李德裕为切入点去解决党争问题,因为李德裕当时有大权独揽的倾向。
李德裕在武宗一朝具有绝对权威,遇事他很少和其他宰相商量,基本上是自己说了算,久而久之养成了唯我独尊的习惯,这让很多大臣感到十分不满。他还利用自己的权威大力提拔李党成员,进而排斥牛党成员,比如牛党成员崔铉、杜悰身居相位,最终被李德裕排挤出宰相班子等等。给事中韦弘质认为宰相之权过大,又兼领盐铁、度支、户部三司事务,总掌天下财政大权,这是很不合适的。然而,李德裕认为,韦弘质是在挑衅他的权威。他立即上书李炎,指出韦弘质乃卑劣小人,并说韦弘质是受人指使,言下之意,就是将矛头对准牛党。不久,韦弘质被贬出京城。
宣宗时”大中之治“场景
李忱刚即位,就开始了清算李德裕的计划。
李忱素来厌恶李德裕,亲政次日便免去李德裕的宰相之职,将他外放为荆南节度使,加授检校司徒、保留同平章事。李德裕执政多年,位重功高,时人闻其罢相,无不惊骇。但李忱显然还不放过李德裕,同年九月,李德裕又被免去同平章事的职衔,贬为东都留守、东畿汝都防御使。自此以后李德裕被一贬再贬,凡与之有牵连者,也多被免官,牛党势力逐渐复兴,以李德裕为首的李党势力完全处在被动挨打的地位。
牛党势力的全面复兴的标志就是李忱起用白敏中。
白敏中,白居易的同族兄弟。李炎在位时很欣赏白居易的才气,准备召他入朝任职。但是白居易和杨虞卿是姻亲关系,而杨虞卿又和李宗闵关系密切,故他们都是李德裕的政敌。为阻止白居易入朝,他向李炎推荐了白敏中。如果后来李德裕知道白敏中是如何对待自己的,一定会后悔不已。
唐朝逐渐没落的最后贤相李德裕
此时牛僧孺已经在衡州病逝,其二号人物李宗闵马上被白敏中起用,但李宗闵很快就去世了。白敏中又提拔崔珙、杨嗣复、李钰等牛党人员,以不遗余力地打击李德裕。
大中元年(847年),宰相白敏中、崔铉指使党羽李咸,检举李德裕辅政时的过失。李德裕因此被贬为太子少保,分司东都事务。后来,白敏中又指使前永宁县尉吴汝纳进京诉冤,称李绅诬奏其弟吴湘赃罪,李德裕枉法附会李绅,致使吴湘冤死。唐宣宗命复审此案,李德裕再贬潮州司马。大中二年(848年),李德裕从洛阳由水路南行,赶赴潮州。当他到达潮阳后,又贬崖州(今海南海口东南)司户参军。白敏中仅仅不到半年,就让曾经权威显赫的李德裕的地位一落千丈,这其中皇帝李忱起到了决定性作用,而白敏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李德裕最终被贬崖州并病逝在那里
我们不能否认,李德裕依然是晚唐的著名政治家、战略家。从元和年间步入仕途开始,历经宪、穆、敬、文、武、宣六朝,他在政治上主张强化中央集权,树立朝廷权威,对不听命于朝廷的藩镇采取强硬态度,以维护帝国的统一,而且强调整顿吏治,提高行政效率。他有着过人的胆识,武宗一朝是他最为辉煌最为得意的时期。而且他的著作很为丰富,至今流传的有《会昌一品集》、《次柳氏旧闻》等,还有《文武两朝献替记》等一些作品已经遗失,因此他还是晚唐著名的文学家。
李商隐和梁启超都曾给与李德裕极高的评价。李商隐在为《会昌一品集》作序时,誉之为“万古良相”。近代梁启超将他与管仲、商鞅、诸葛亮、王安石、张居正并列,称他是中国六大政治家之一。但是我们看到,与这五个人比起来,无论是历史功绩还是名气,李德裕显然要逊色很多。从他个人品格来讲,虽然才学俱佳,但心胸还不够宽广。李德裕对牛僧孺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以至于他心理失衡,其报复手段还转嫁到牛僧孺的子孙身上,这对李德裕作为政治家的气量来看,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唐朝自”牛李党争“后逐渐衰亡
石雄是唐代晚期卓越的军事将领,他身兼河中、河阳、凤翔三镇节度使,深得李德裕的赏识信任,是李党势力的成员之一。李德裕受到排挤后,石雄也失去了靠山。朝廷内的牛党势力对手握重兵的石雄甚为忌惮,因此在皇帝的授意下,石雄被解除兵权。石雄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向白敏中提出,愿意到偏远的地方任节度使以便颐养天年,但被拒绝了。白敏中没有将事情做绝,他委任石雄为左龙武统军的职务,将他留在了皇宫之内,实际是将其置于自己眼皮底下的监视之中。
石雄是牛党势力排挤打击李党势力官员的最后一人,随着石雄的变相被软禁,和牛党斗争40余年的李党势力终于以惨败告终退出朝廷政治舞台。
唐朝的繁华盛世逐渐离我们远去
被贬崖州的官员基本上没有什么好下场。李德裕被贬崖州后心情相当苦闷,他一声长叹,作了一首《登崖州城作》:
独上高楼望帝京,鸟飞犹是半年程。
青山似欲留人住,百匝千遭绕郡城。
大中十三年(849年)闰十一月,一代名相李德裕病逝于崖州,终年63岁。
“牛李党争”是晚唐历史的三大祸害之一,实际上,“牛李党争”的主要分歧是围绕对待藩镇和科举采取什么态度开始的。从李德裕的父亲李吉甫担任宰相时起,就极力抑制藩镇势力的发展,对敢于与中央分庭抗礼、不听朝命的藩镇,坚决予以武力讨伐。而牛党则与藩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对藩镇多采取妥协、姑息的态度,这在李党看来不能容忍。
不可否认,“牛李党争”使大唐帝国逐渐走向衰弱,无论他们是什么样的政治观点,其斗争加剧了帝国的内耗。朋党之争与藩镇割据、宦官专权互为表里,加速了大唐帝国走向衰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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